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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2006冰心文学奖大奖作品
作者徐萃，民间艺人的老婆，民间艺人的博客：http://www.bullog.cn/blogs/mjyr/
《青蛙和天鹅》
1
青蛙、天鹅和我，我们都住在池塘边。我只认识青蛙，因为青蛙每天都来找我聊天。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
那天下午，晴，万里无云。确切地说到下午三点半以前都是这样的。
当时，青蛙正在和我聊天。我们聊了许多极有意义的话，遗憾的是我现在全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青蛙说的最后一句话：“看！天空中有一朵美丽的云彩。”
这朵云彩在天空中静静地飘着，飘到青蛙的上空，在青蛙的身边投下了一束阴影。
接着，云彩又带着她的阴影静静地飘走了。留下呆呆的青蛙，望着她在水面上飞舞。
从此，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看到过青蛙开口说话。他总是坐在我身边，却又不理我，只是一心一意地望着天空，深情地看着那朵云彩。
直到有一天，青蛙在池塘里开心地唱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兴冲冲地跑来，把我从梦中摇醒，他又开口说话了。
“她不是一朵云彩，她是一只天鹅！”青蛙说。
看得出，青蛙一夜没合眼，他就等着跑来告诉我这件事。其实，我早就知道那是只天鹅。开始我就说过，这朵“云彩”就住在池塘边。只是青蛙一直没注意过。要不是那天万里无云，青蛙恐怕到现在也不知道有一种动物叫天鹅。
在我看来，青蛙如果不知道也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可惜，他知道了。
“你这里很不错，可以望见整个天空。”青蛙很想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放弃吧！你们不是同类。”我说。
“我知道，我只是想了解她，和她交个朋友，难道交个朋友也非得是同类吗？”
“当然不用。”因为我和青蛙就不是同类。
有了这次谈话以后，我就请青蛙搬过来住了。我和青蛙住在一起，使我了解整个事件，包括某些细节。而且还结识了天鹅。以至于如今，坐在我身边的，常来和我倾诉的不是青蛙，而是天鹅。她每天都来，和我一起回忆青蛙。
2
现在，天鹅就坐在我身边，她很伤心，修长的脖子耷拉在胸前，长长的睫毛上闪着泪水：“我还记得那天，我正在天上飞着，我喜欢飞，你也觉得我飞翔的姿势很美是不是？ ”
天鹅开始了她对青蛙的回忆，虽然这一切我都知道，不过我还是喜欢听天鹅说，因为天鹅说话时的样子很美。
“后来，我看到一朵白色的荷花，它竟然是纯白色的，就像我的羽毛。我要是那朵花，就一定不愿意和那些平凡的粉色荷花在一起。于是，我决定把它带回家，插在花瓶里。……当我潜下水，准备带花走的时候，突然，从远处游来一个绿色的小东西——我说的就是青蛙——那个绿色的小东西飞快地朝我扑来，可把我吓坏了。知道吗？他当时可比现在粗鲁多了。”
天鹅说的事就发生在青蛙知道“云彩”是天鹅后，开心地唱了一个晚上的那一天。那天，青蛙迷恋着天鹅这朵“云彩”，他看着她飞过山丘，飞过房子，飞过我的头顶，最后突然落进了水里。青蛙吓坏了，以为她出了事，就跳进水里，拼命向她游去。可是，当他游到那儿的时候，她却“扑楞楞”地飞走了。从此，青蛙总是躲在荷叶下面——那枝曾经绽放过白色荷花的荷叶底下——偷偷地看着她从身边游过，再不敢惊扰她。
天鹅继续回忆着，她的嘴角向上翘了一下，似乎回忆起一些有趣的片断：“我们真正认识，是在一片缺了口的荷叶那儿。当时，我说，喂！你为什么总在荷叶底下待着？为什么不在荷叶上面待着？他也不说话，只知道冲我傻笑。他总是冲我傻笑。”天鹅又说：“从那以后，我们就成了朋友。我们常在那些荷花丛里见面。它总是躺在荷叶上，肚子朝上翻着，冲我挥手和傻笑。他那个大白肚子，远远就能看见，就像一只怀了孕的……”说到这，天鹅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我也笑了。我见过青蛙那个样子。过了一会儿，天鹅说：“我真不明白，青蛙干吗要那个样子？也许，是我对他说过我喜欢白色的缘故吧。知道吗？原来，青蛙什么颜色都不喜欢，是我，我使他爱上了白色。”
在认识天鹅以前，青蛙什么颜色都喜欢，他喜欢粉色，因为清晨含着露珠的荷花；他喜欢绿色，因为雨后散发着泥土清香的森林；他喜欢银色，因为夜晚闪烁着的漫天星光；……自从认识天鹅以后，青蛙说：“现在，我最喜欢白色。”不过，青蛙挺着肚子，躺在荷叶上并不是出于这个原因。开始，天鹅总是要看好久，才能找到他，为了让天鹅能尽快找到他，他想出了这个主意。青蛙也觉得自己这样不雅观，可是他再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了。其实，不仅天鹅看得到，老鹰也看得到。有一次，差一点青蛙就被老鹰叼走了。从此以后，他总是带着一把小刀防身。这件事，天鹅不知道。
我们就这么一起回忆青蛙，我喜欢这样——听天鹅动听的声音，看天鹅优雅的姿势。
天鹅抬起头，用手轻轻托着脸颊，楚楚可怜的样子，真想过去帮她托着她那美丽的脸颊。她的视线越过我的身体，向远方望去。“我总是能看得很远，青蛙非常羡慕我，总是让我把看到的事讲给他听，他可爱听了！有时候，我都讲烦了，他还是一个劲儿地问。也就是我这样的朋友，才会对他这么好！对了，他最爱听的就是青蛙变成天鹅王子的故事，每次他听我讲这件事的时候就会傻笑。”
没错，青蛙真的很喜欢听这个故事，他曾经对我说过：“我要是那只故事里的青蛙就好了，故事里说青蛙被天鹅亲过以后，就会变成英俊的天鹅王子。”
天鹅哽咽起来：“知道吗？是我教会了他飞翔……”
其实，那是青蛙自己学会的。是在天黑后，别的青蛙都忙着“咕呱！”大叫的时候偷偷练的。每次练习，他都让我给他放风，生怕被天鹅看到说他笨。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是否该告诉青蛙，天鹅一到晚上就什么也看不清。”可惜，我一直没说。不过如今看来说不说已经不重要了。
天鹅落下了大滴大滴的眼泪：“真想念那个时候呀，那时，我们形影不离，一起游，一起飞……”
天鹅曾经问青蛙：“我会游，会飞，你会什么？”青蛙只会游泳，这令他伤心。所以青蛙总是试图使自己飞起来，至少看上去像在飞。在我看来，青蛙根本不是飞，简直是受罪，他拼命地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棵树上，常常摔得鼻青脸肿，却又迅速地爬上另一棵树。
天鹅哭得更厉害了：“然后，我们……我们……会开心地大笑。”
每当青蛙对我讲起这些事儿的时候，他还会忍不住“呵呵”地笑。每次都笑得开心极了。
忽然，天鹅停止了哭泣，脸上出现了惊慌的神情，她又气又恨，浑身颤抖：“太过分了！要知道，我并不常玩捉迷藏这种疯跑疯闹的游戏的，我喜欢静静地看夕阳或是读一首小诗，可是那天朋友们非求着我和他们一起玩捉迷藏，还说我要是不玩，他们也不玩了，我才勉强和他们玩的……哼！那些家伙！根本不配是天鹅！还说是朋友！太过分了！哼！一看见我被猎人设的陷阱捉住了，竟然呼啦一下子全都跑光了……太过分了！是不是？……”
天鹅玩捉迷藏的那天，青蛙正在我这里伤心，因为天鹅让青蛙不要再跟着她了，天鹅觉得朋友们都在笑话她总是和一只青蛙在一起。后来，我们听到天鹅喊“救命”的声音，青蛙就立刻顺着声音冲了过去。再后来，天鹅自己回来了，青蛙没有回来。直到现在，已经半年了……
“太过分了！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待朋友？更何况我平时对他们这么好！幸亏，我交了一个青蛙这样的朋友！幸亏，我平时对他很好！是不是？”
“青蛙怎么没回来？”我问
“青蛙？哎！可惜……他被猎人抓走了。”天鹅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我，泪水也再次充满了眼眶，“刚巧青蛙有一把小刀，本来我们已经把捕猎网割断了，可是猎人偏在这个时候突然从草丛中扑过来，拼命想要抓住我……”
“青蛙呢？他怎么了？”我无暇顾及天鹅的感受，拼命的追问下去。
“我，我不知道，我没注意！当时太可怕了！……”天鹅的眼睛越睁越大，惊恐万状，不知不觉地把脖子藏到了肩膀里面，身子也微微地缩了起来，再一次地掉进了那天的噩梦……
过了很久，天鹅才渐渐平息下来。她悠悠地垂下头，轻阖眼睑，纤细而修长的脖颈宛如一道幽怨的弧线，诉说着她的悲伤。
我说：“你与其每天不断念叨他，还不如想想办法救他，至少也该打听一下情况！”。
“是呀。”天鹅摇着头甩了甩眼泪，随后振作起精神，呼扇着翅膀向天空飞去，就在将要飞起的时候，天鹅突然又软软地坐了下来。“唉！”她说，“我知道猎人就住在离湖最近的小山上，那座有黑色屋顶和黑色门窗的小屋里。我去看过，那座房子总是黑漆漆阴森森的。”
“那青蛙呢？你看到他了吗？”
“没有，我听说青蛙被猎人带到那儿去了！”
“你听说？”
“我要是被猎人抓住了怎么办呢？”
“你可以趁猎人不在家的时候去嘛！打听一下情况总可以吧。”
“你说得倒轻巧，你和他那么好，为什么不去救他？”
“我要是能去，我早就去了！你明明知道，我不能动！我是一棵树！”
“你把我看成什么了？忘恩负义的天鹅？”天鹅意识到我有些愤怒，她坚定地说“我不是！你等着，我会把青蛙救回来的！”说完，天鹅挺了挺胸膛，扇动翅膀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3
不久，我看到天鹅从远处飞回来，她的头上系着一条红色的布带，上面写着四个黑色的大字：“还我青蛙”！她是来向我告别的。
“再见！树！”她坚定地说，“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青蛙救回来！”看来这次她真的下定决心去救青蛙了。
“祝你成功，如果青蛙有什么不测你就赶快回来，要小心呀！”
“我已经想好了！要是青蛙不在了，那……那我将随他而去……”她又泣不成声了。
天鹅这个样子是无法去救青蛙了，所以她干脆坐在我的根上痛哭起来：“你说，我这么愣头愣脑地去救他，会不会没救出青蛙，反把我给抓去了？或许，猎人的目的是我？正想利用青蛙把我引去？”
她轻蹙额眉，止住了哭泣，认真考虑着：“我该怎么办呢……我可不能被猎人抓走……可我也不能丢下青蛙不管……我……是不是……该做一个……计划？是的，我要做一个计划——营救计划！”
的确应该做个计划，谁会愿意看到这么美丽的天鹅出现什么不测呢？而且对我来说这也是我唯一能为青蛙出力的地方。
于是，我们开始商量如何去救青蛙。
“嗯……这个计划的行动代号叫……”
“你认为一定要起行动代号吗？我们可以先从实际……”
“救蛙行动？不好，不好，太俗！……鹅与蛙行动？也不好，要是别人把我当成普通的鹅怎么办！……”
很快，我发现我对于天鹅根本没什么用。我知趣地闭上嘴，至少，这样她可以安静地思考。
后来，太阳走了，月亮来了。天鹅借着微弱的月光仍在想代号。
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就说：“天黑了，先回家休息休息吧！”
“等等，你说什么？回家？叫‘回家行动’怎么样？好！就叫这个名字！……嗯……写出来的话该用什么标点符号呢？逗号？不好！引号？太俗！书名号？一般……”
当太阳再次下山的时候，行动代号终于被定下来了：“上句号”回家行动“下句号”。
写出来就是这样：。回家行动。
从定行动代号这件事中，可以看出天鹅是一个办事多么认真的动物。所以，当你知道天鹅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来定这个计划时，也就不足为怪了。
她的那个计划周密得不得了，是查了大量资料写成的：几点几分起床；行动前吃什么饭；喝什么酒；穿那件衣服；起飞时，先扇动哪只翅膀；……洋洋洒洒，写了一百多页。
值得一提的是，在她的计划中，我很荣幸地得到了一个任务——天鹅说：“这是我为自己写的祝词，你必须把它背下来！在我出发的时候，把它说给我听，知道吗？”她对我的要求是：第一，我必须一字不落，一气呵成；第二，我必须吐字清晰，声音洪亮；第三，我必须真心诚意，发自肺腑，听起来就像我写的一样。天鹅说：“只有这样我才能成功地救出青蛙，记住了吗？”从此我谨记她的话，认真练习。
4
计划中开始行动的那天，天鹅什么也没有做，因为按照兵法上的说法，行动要想成功，就必须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这几天不是阴天就是下雨，她认为这不占天时。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忙着搬家，她认为她以前的住处不占地利。
第三个星期，天鹅还是没有去救青蛙，她走访了他认识的所有天鹅，询问自己应不应该去救青蛙，她认为只要有一个天鹅不同意，那她就不占人和。
5
在第四个星期的星期一早晨，天鹅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她来的时候我正在背“临行前的祝福”，我希望能够清晰流畅地把祝福说出来，让住在天上的天鹅先祖们听见后可以保佑她成功。
天鹅穿了一身迷彩，脸、脖子、手臂上也画了迷彩妆，两只眼睛一眨一眨地，看上去依旧那么优雅动人。脖子上挂着一个护身符，是专为这次行动，去山上的庙里求来的。
“祝你成功！”我说。
“谢谢！”天鹅微微一笑，“我一定要把青蛙救出来！”
“我是树，请让我用最诚恳地心请住在天上的天鹅先祖们都来保……”“你说，青蛙现在好么？会不会……已经不在了？”天鹅打断我的祝福。
我说：“别这么想，什么事都要往好处想才对！”
天鹅根本没在听我说话，而是陷入了思考：“这么久了，也没青蛙的消息，要是没事，他早该回来了。要是……有事，恐怕也不会等到今天才对青蛙下手。看来……青蛙是凶多吉少……”
天鹅越分析越认为，青蛙已经不在人世了。既然青蛙已经不在了，那自然没必要去救他，以免白白送死。
她说：“我不但不应该去送死，而且，为了青蛙，应该好好地活下去，这样才对得起青蛙，是不是？”
“是呀！最对得起青蛙的就是你了！”我说，这话里除了冷嘲热讽，还有愤怒。
天鹅一定听出来了，所以她沉默了很久，他一会儿紧锁眉头，一会儿摇头叹气，一会儿又木呆呆地盯着湖面，我第一次看到天鹅那么长时间的沉默不语。
天鹅飞走了，我望着她静静地飞远，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后消失在天边，那是猎人小屋的方向。……
突然，我感觉到天鹅永远也回不来了，我们再也看不到那朵优雅的“云彩”自由飞舞在天空了。其实不论青蛙现在如何，天鹅这么做都很危险。何况我还没有把“临行前的祝福”念完呢。
我曾一次次地想象在一个乌云堆满天空的暗夜里自己英雄般地挣脱土地的束缚，甩开潮湿而厚重的泥土；大步迈向猎人的小屋，身后弥漫着壮烈的烟尘……我用粗壮的枝干果断地揭开屋顶，用新抽的枝芽轻轻捧起青蛙……当我惨烈地倒在河边的时候，东方泛白。
如今我依然牢牢地站在这里，而我又有什么权利要求天鹅去送死呢？
“我是树，请让我用最诚恳的心请住在天上的天鹅先祖们都来保佑天鹅，……”我非常流利地送出了我的祝福，清晰而洪亮。我希望这祝福能保佑天鹅平安无事。
6
再次看见天鹅的时候她换了一身白色的麻布衣裳，脸上的迷彩也洗掉了。远远地就见她肩上扛着一把铁锹，怀里抱着一块木头，走近了才看清木头上写着：“青蛙之墓”，字的旁边还有一排小字：“献给我最忠诚的朋友”。
“他死了？”我问。
“我想是吧！”天鹅把墓碑小心地靠在我的根上，开始挖坑。
“青蛙受了很重的伤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看到他死了吗？”……“青蛙的尸体在哪儿？”……我滔滔不绝的问着。天鹅却一直埋头挖坑，一句话也没说。这时一个念头在我脑中闪过，我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你没去救青蛙？”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嘛？！我不想死！”天鹅突然冲我大声吼着，再也控制不住的眼泪扑簌簌地涌出来：“我们别自欺欺人了。猎人的小屋是座死牢，据说从来没有哪只动物能活着进去又活着出来！假如你是青蛙，你也不愿意我去送死是不是？是不是？”
“是！”我能体会天鹅的心情。
“算了！别骗我了！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你们全都认为我应该去救青蛙！我是个懦夫！我不敢去救青蛙！我真的不想死！”
看过她那么多次优雅地哭泣，而这一次她哭得轰轰烈烈，面目全非。唉！就让他痛痛快快地哭吧！
7
青蛙之墓，献给我最忠诚的朋友。
又是一个明亮静谧的夜晚，一闪一闪的星光泻在湖面上，和着微风一起荡漾，湖面于是波光粼粼。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风景依旧，空气清新，泥土芬芳，蝉鸣阵阵。只是我的脚下多了一捧新土。
每次青蛙练完飞翔后，总会舒舒服服地在湖里泡个澡，然后高兴地靠在我的身上和我聊天。
“树兄”青蛙喜欢这么称呼我，“我今天飞得怎么样？”
“再这么“飞”下去我怕你会变成癞蛤蟆，你已经磕了一身包了！”
“呵呵呵……”青蛙的笑声犹在耳边。我仿佛看见青蛙展着一双洁白的羽翼，安静地滑过银光点点的苍穹，从天而降，微笑着对我说：“树兄，我飞得很棒吧！我终于可以自由飞翔了，飞翔原来这么快乐！”
不知道树死了以后是不是也能长出一双这么漂亮的翅膀。
“好久不见！你好吗？”青蛙说着收起翅膀，坐在洞口，两腿耷拉着，一荡一荡地轻磕我的树杆。
一荡一荡地轻磕，这感觉如此清晰，清晰的我几乎相信——青蛙还活着！
8
青蛙还活着。那天发生的事根本就是一场误会，青蛙告诉我“猎人”其实是个农夫，那网子也不是用来捕猎的，只是他用来防止野猪们跑到庄稼地里乱啃乱拱的。出事的那天，农夫恰巧从那里路过，看见天鹅被困在网子里，他本想去把天鹅放出来，却没料到刚走近网子，天鹅就扑楞楞地飞走了，只剩下疯狂的青蛙莫名其妙地在农夫脸上乱蹦乱跳。情急之下农夫把青蛙甩在了石头上。
当青蛙醒来的时候，他躺在一个软绵绵的篮子里。农夫把奄奄一息的青蛙交给了他的儿子照看。
青蛙很快和农夫的儿子成了朋友，青蛙说：“后来我能活动了，就帮他抓蚊子，他则教我飞行知识，还送给我一个滑翔翼。我已经可以很轻松的从一棵树上飞到另一棵树上了！”
“滑翔翼？”
青蛙拿出滑翔翼，轻轻抚摸，夜光下宛如一片雪白的翅膀，银光微闪。这银光幽幽地映着青蛙的脸庞，青蛙的眼眸明亮如水。
“青蛙之墓？献给我最忠诚的朋友？”青蛙看到了他的墓碑。他小心地放下滑翔翼，跳下树干，好奇地来到墓前。
“是天鹅给你立的，她认为你已经死了。”于是，我把天鹅的事讲给青蛙听。
不知什么时候漩涡悄然而生，一圈圈地收拢着嘈杂，缓缓沉入湖底。一明一灭的湖面倒退着渐渐远去，最后悄无声息地缩成一个微弱的小亮点，在遥远黑暗的宇宙深处隐隐闪动……
9
突然，一个声音骤然响起，犹如焰火照亮夜空：“谢谢！能在生前看到自己的墓，还知道你和天鹅会为我伤心，我很开心。一直以来，我从不知道自己活着是否有意义。现在我知道了——对我来说，有人肯为我立一块碑就是意义。”
不久，我看到天鹅在天上愉快地从一棵树顶掠过另一棵树顶。青蛙开心地跟在她后面，从一棵树顶掠过另一棵树顶。
10
后来，我的邻居换了一茬又一茬，我总是喜欢把这个故事讲给他们听，可是每次听完后，他们都说：“这故事是你编的吧，真实情况不会是这样的，如果我是青蛙，就再也不会理天鹅了！”
渐渐地，我也迷惑起来，可他们一同开心“飞翔”的样子，在我脑海里却又如此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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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2008-07-12 22: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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