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ndoz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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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的颜色
(一),世界
我的刀细长凄美,弯弯如天边的新月,弯弯如江南水上的桥。 江湖中,绝对找不到比这柄“凄月”更美丽的刀了。 尤其是它沾满了鲜血的时候。 尤其是我最心爱的人拿着它割断我的咽喉的时候。
我生在江湖,也长在江湖,我是个江湖人,确切的说,我是这个时代的江湖人。 在我们这个时代,我们追求的已经不是那千古传诵的侠义,也绝不再是在那一剑挥出时,那一瞬间登峰造极,成为永恒的光荣与荣耀。 在这个时代,我们最信仰追求崇拜的职业。 --是杀手。
我们这一辈人,是极度堕落、极度喜新厌旧的一辈。 没有崇高,没有伟大,没有进取,也没有团结。 我们生命的全部就是鲜血、女人和酒。 当老一辈人对我们唾弃叹息的时候,我们抱以的只有嗤笑与轻狂。
因为我们知道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 他们的热情与勇气,已早被安逸和快乐消磨殆尽,他们的武功也早已在酒和女人中荒废,他们在我们眼中,只不过就是一群猪。 他们不能以身作则,他们不能给我们做出榜样,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盲目的叫嚣和倚老卖老的自以为是。 如此,怎能叫我们信服他们富丽堂皇的虚假教说?
所以,我们愤起,我们堕落,我们叛逆。 我们才是这个时代的主人,过去的毕竟已经是过去。 我们这个时代没有所谓的正义与侠义,有的只是纯粹的生存和死亡。 我们杀人,不需要理由。
往昔那些曾让人热血沸腾,赞扬歌颂正义的侠义传说,对我们来说只不过是个童话。 一个遥远的童话。 在我们这个时代,似乎已连那句千古不曾改变的至理名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都已变了含义。
我喝酒,而且喝的多,但我并不是喜欢喝。 因为我只能靠酒来麻醉自己。 只有在大醉的时候,我才能看不到这个世界的肮脏。
我的职业当然也是杀手,因为和大多数的人一样,除了做杀手和强盗,我没有别的方法养活自己。 我不想做强盗,所以我做杀手。 直到做了杀手后,我才看到了这个世界真正的肮脏与黑暗,但我无能为力,我只能寄生在这黑暗里,没有了这黑暗,我将死亡。 以前听到过一句话,忘了是谁说的了,但我却觉得十分有道理:“生活就像是强奸,如果没有力量去反抗,那么只有闭着眼睛去享受了。”
(二),沙漠
我没有朋友,在杀完人后呕吐的剩余时间里,我就去喝酒找女人,之后,大醉、虚脱、麻木、昏睡。
唯一能算做我朋友的人,应该就是两年前,那个叫秋雨的落拓剑手。
那时候,是在塞外边陲的一个小镇,那个小镇上唯一的收入就是那附近二百里内唯一的一口水井,平时水虽然并不贵,但等到有商队经过的时候,就贵的像金子了。 土地贫瘠不毛,天与满地的风沙都是同一个颜色。
初见秋雨,就是在这漫天的风沙里。 那是镇边的酒铺,事实上它既是这里唯一的一间酒铺也是这里唯一的一个客店,这客店唯一的客人,就是我。
那时候,我远游塞外,突然迷恋上那里的荒凉与沧桑。 我每天都会坐在那里看着远方地平线上的风沙飞动。 风起风落,吹落了夕阳,也吹落了生息。
我一边喝酒,一边看风沙。 我以为我会永远的看下去,直到那天看到了秋雨。
酒铺前有一段用来给客人拴马的破木桩,秋雨就和他的马一同呆在木桩后。 马站着,秋雨就靠在木桩旁边那道避风的土墙下,抱着他的剑。
他的衣服很破,羊皮的袄子已破碎零乱不勘,已沾满了一身的黄沙。 他的唇干裂,他的脸粗糙而有淤痕,我看的出这是风沙吹打出来的,他显然已经是走了很长的路才来到这里的。
他生活很有规律,除了早晨和晚上各买两个玉米面饼充饥外,剩余的时间他只是坐在那堵黄土墙下。 他总是把脸深深地藏在羊皮袄里,仿佛不想看见别人,也不想让别人注意他。所以他总是会被风沙掩埋,和他背后的那堵黄土墙混成一个颜色。 我一直在奇怪地看着他,他虽然把脸藏在皮袄的领子里,但我知道,他也一定在注意我了,因为他的手总会握住他的剑柄。 但我感觉不到杀气。
有一天,他又起身去买玉米饼,干的直掉渣的面饼,在他嘴里吃的却仿佛很香甜,他吃一口面饼,喝一口凉水,他靠着墙仰着头闭着眼睛慢慢地嚼着,仿佛这已经是他最大的享受。 我终于忍不住道:“为什么不过来喝碗酒,喝水难道很有意思?” 我以为他是不会理我的,谁知道他对我说:“我的钱并不多,我还要回家,水虽然清淡,但有时候却比酒有用的多。”
江南!他的口音让我想起了江南。 那风景如画,烟雨蒙蒙的秀丽江南。
我说:“钱,我有,酒,我请你喝,水虽然比酒有用的多,但是却绝对不如酒有趣,不是吗?” 他没说话,但我知道,他显然已经被我打动了。
他坐在我对面,一连喝了三大碗,才一抹嘴道:“谢谢你的酒!”
我说,不客气。 他说,他叫秋雨,来自江南。 然后我就对他说,我很怀念江南,江南的美酒,江南的美人。 他笑了,笑的却很悲伤。
他的脸也仿佛是悲伤的,而且酒喝的越多,这悲伤的神色就越重。 我问他,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伤感? 他说,我的生命中只有“秋风秋雨更一声秋雁”的哀伤,也许你看不起我,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不是吗?
我又说,那你为什么不去看看远山的白云悠悠和田野里的流水鲜花,那样也许心情会好些。 然后,他说,道理每个人都会说,只看你能不能做的到了。 我无语,因为我又何曾去看过那白云和鲜花?我的心情又何曾好过?
后来,我又知道,秋雨是来杀人的,杀那个曾经毁了他一家的人。
那个人不是我。
那一夜,我们喝了一夜。
第二天,我就去找秋雨要杀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这一带出手最快的刀客,我不想要秋雨冒险。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也许只因为秋雨心里的那种哀伤,也许只因为他的脸上没有麻木,也没有残酷和冷笑。 在这个追求虚荣伪善浮华的世界里,起码还有一个能保留一点自我的人,为了这点,我也应该帮助他。
我还记得那天的风很大,天上地下都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暗褐色,就象是鲜血被吹干了的那种颜色。
当风沙卷起,吹痛了我的眼和我握刀的手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风声。
--刀锋破空,激起了一阵风声。 --这风声急斩我的眉睫咽喉胸膛间。
然后,我就抽出了我那柄如水颜色,弯弯如新月,弯弯如江南水上的桥般的“凄月”。
我顺着这阵风声间唯一的一处空隙,劈出了我的刀。
然后,我就听到了另一阵风声。
--据说如果一个人的刀够快,那么血从伤口喷出的时候。 --那声音,像风声!
当血染红了黄沙的时候,我就离开了大漠。
(三),江南
我来到了江南,我看了一年的远山白云和流水鲜花。 我以为我会永远的看下去,直到遇到了“桥”。
桥是个美丽的女子,第一次遇见她,是在山后面那道小河里。
在遇到小桥之前,我一直以为这世界上最完美的就是昔年白云城主叶孤城的那着“天外飞仙”和我手里这柄如水如月般的“凄月”。 在遇到桥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世界上最完美的东西应该还有一个。
桥的身子柔顺光滑如丝缎,晶莹洁白如美玉。 我从未想到我会在那一瞬间沉溺。 我痴痴地瞧着,仿佛已经忘了一切。
她的脸也同样的完美,如远山般的眉,若冰雕般的鼻,似樱桃般的嘴,还有那双如明月般的眼。
我醉了,醉于她那双明媚的眼,醉于她那流云般的长发,也醉于她那带着一点点惊惶,一点点愤怒,一点点羞涩的笑容。
然后我就抱起他,走进了田野里。
江南的田野充满了芬芳,细雨如丝,鲜花流水白云远山仿佛都已经带了她的清香。 我抱着她,仿佛抱着整个世界。 绿地如茵,草很软,正如她的身子一般。
后来,她就告诉我,她叫“桥”,我叫她小桥。
我把从不离身的“凄月”送给了她,我说,这是我给你的订情之物。我又说,只要这柄刀还在,我对你的爱也就依然在。 我们一起渡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我忘记了黑暗,忘记了沉醉,也忘记了一切。 直到,我接下了我这一生中最后的一笔生意。
我想洗手,用金盆,在她还留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这样想。
这笔生意的报酬已经足够让我们两个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所以我接下了它。
三湘武林盟主,司马紫烟。 “身如清风影,一剑追紫烟”的司马紫烟。
为了司马紫烟,我准备了一个月,因为我知道他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正如他曾杀过六个和我同一身价的杀手。
这笔生意,我的确是有理由不接的,但是为了桥,我拼了。
他的剑真的很快,快的甚至连我的刀都捕捉不到它运动的轨迹。
幸好,“甚至”并不是“绝对”。
他仍然只能只能在我的刀锋下挣扎。
他已经绝对绝对无法再从我刀下走过二十招了。
这二十招内,我一定一定还可以听到那鲜血从伤口中喷出,像风一样的声音。
这风声是如此如此的凄美,它似乎也正如我的命运一般。
当听到了这阵风声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那曾经朝夕相望的大漠风沙,这声音是如此的接近我。
那一刻,我似乎又回到了那苍凉冷漠的大漠边陲。
--这风声,不是司马紫烟的。
--是我的。
我用尽了这一辈子所有的力气,艰难地扭过身子,我就看到了她。
她依然是像往常一样美丽,她手里的刀也依然弯弯如天上的月,水上的桥。
这原本是我的女人,这也原本是我的刀,但我的女人却拿着我的刀,割断了我的咽喉。
--呵呵。
风依然沙沙地响,我用尽了力气,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冷笑着对我说,你杀了我父亲,我就杀了你。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地出现在我经常去的那条小河里。
我也终于明白每当我拥抱她的时候,她的眼角为什么总有一丝冷漠。
我本来是能看破的,但是为什么我却偏偏没有看破?
她的父亲是谁?我无从去想,也没有时间去想。
我虽然说不出话,但我的眼睛告诉她,“你是个美丽的女子,为什么手里还要拿着武器?那岂非会破坏你的美丽?”
我的刀依然细长凄美,依然弯弯如天边的新月,依然弯弯如江南水上的桥。 江湖中依然绝对找不到比这柄“凄月”更美丽的刀了。 尤其是它沾满了鲜血的时候。 --我的血。
你虽然割断了我的咽喉,但是我对你的承诺绝不会变! --只要这柄刀还在,我对你的爱也就依然在。
血渐渐地喷尽,我突然有了种冷入骨髓般的空虚和解脱般的惆怅。
然后,我就看到了那如天空一般的颜色。
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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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color=#42ffbc]~没有能不能 只有敢不敢,可以不要牛奶.面包,但不可以不要尊严,可以没有金钱.地位,但不可以没有人格,富有人人向往,但必须用智慧和勤劳去创造,才能获得物质和精神的双重富有.........[/color][/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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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 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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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2007-04-06 21: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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